亲友点梗:急性子真武和慢悠悠太白钓鱼
生贺文/并不会写甜甜日常/A太久没法走剧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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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秋在望,连日来开封城内客商络绎不绝,蔡河,汴河所载货船熙攘热闹,各处拱桥,街坊、勾肆俱是张灯结彩。处处市声喧嚣,把个不轻易出门的时嘉也逼了出来,他今日许了祝斟会亲自下厨烧鱼,才把无心垂钓的祝道长说动,在西水门一条僻静河边,两人于柳荫下悠闲钓了半日鱼。
说是一起钓鱼,脚边木桶里还是用柳条分了泾渭,秦川剑客素来沉静,不多时便钓了几尾鳜鱼鲤鱼。而祝斟这边,连条泥鳅也不愿意上钩。他性子急,做事向来大刀阔斧,真武“以静制动”的武学路子在他使来,也是快刀斩乱麻的归玄驱影无迹,一套招式行云流水不留余手,遇到资质一般的人尚能对付,遇到洞察澄澈剑数老辣的,他就会吃尽苦头。
譬如眼前这位清冷剑客,祝斟在城南将旗子甩在他脚下连输三场后,便黏上了他。所以在时嘉的第一印象里,祝斟此人应该是:他的离渊很好骗。
离渊很好骗的祝道长,竿下的鱼食一样好骗。在第九次扬起竹竿一无所获后,祝斟索性摔了鱼竿。
微风拂来,面前树影微荡,他负气去扯头上柳条,不少柳叶儿被捋了下来,顺着河岸浩浩荡荡漂流而下。时嘉见状,轻声建议道:“不如编两顶草帽,遮一下暑气。”
祝斟抬眼瞧见已坠入半山的太阳,心下嗤了一声,却也没有推脱。他手指修长有力,轻易就揉韧了几段柳条儿,很快柳叶的鲜绿与苦香染上指尖,两顶编齐,他将草帽挂在腰间,俯身用河水认真洗手。
不远处时嘉又钓上一条鱼来。
祝斟看得心痒,惦记起金梁桥边菜式别具一格的刘家酒楼,又想起来时剑客说亲手钓来的鱼,吃起来风味才是最足。
他几步上前将草帽罩在时嘉头上,夺过他手中鱼竿,甩开鱼线,赌气道:“就不信今天没一条鱼愿意上我的钩。”
时嘉低笑一声,便从后方围腰揽住他,下巴搁在他肩膀,手也搭在鱼竿上。
祝斟脊背一僵,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身后人的体温,颈边擦着那毛绒绒衣领,难免有些心猿意马,这时他握住鱼竿的手却被时嘉按了一下。
“别动,鱼漂抖动的第一下千万不要起竿。”
带着热气的声音低低响在耳畔,祝斟定睛,果见刚甩出去的鱼漂蜻蜓点水般动起来。
“一、二、三。”时嘉嗓音低沉,随着鱼漂抖动开始计数,数到“三”时,他握住祝斟执竿的手迅速扬起,一条寸余的鲈鱼被拉出水面。
祝斟欣喜不已,慎而又慎的将疯狂弹动的鱼取下放入桶中。
“就用这条做鱼羹!”
时嘉看着他,眼角带笑。
“看,总有些愿意上你的钩。”
说完人便去河边取菏叶盛水装桶,初秋的斜阳给河面铺了层细碎金光,祝斟在水色烟光里望着他挺拔背影,回味这句话,只觉他衣袂擦着草丛发出的窸窣声也甚悦耳。
真是不虚此行。
几条鱼在桶里悠闲游动,时嘉将指长的小鱼放生后,慢吞吞整理好鱼竿,太阳也已落山,两人一起往金梁桥行去。
钓了半天鱼,早该饿了。
祝斟将编的两顶帽子赠与在御街附近玩闹的孩子,自己买了包脂麻团子抱在怀里,还未到酒楼,已吃了大半。有粒芝麻挂在他嘴角,被时嘉用指尖捻住,问他有没有注意到,谁知祝斟眨了眨眼,一勾舌尖,就着他手将那粒芝麻舔了去。湿糯触感停在手上,时嘉眸色一沉,把那句“平时打坐诵经也是这般仪态?”彻底咽了下去。
酒楼今日换了醒目酒旗,这是有新的江南春和琼花露开坛,酒博士正招呼客人。
时嘉跟老板娘打了招呼便提桶直奔后厨,祝斟在前堂甫一落座,小二已熟络端上时令腌藏蔬菜和炙脆筋。
祝斟咬开劲道弹牙的脆筋,丝毫不担心时嘉的烹饪技术,剑客长在秦川,本就是烹鱼好手,他今日倒是非常期待这场全鱼宴了。
约摸半柱香过后,小二托了道山家三脆过来,祝斟身为修道之人,偏爱这道小菜。山野里采摘的嫩笋、小香菇和枸杞入汤焯熟放凉,倒进香油、胡椒盐、酱油和香醋拌食,很是爽口。祝斟尝了一口,本来清脆的菜蔬应该是过了鲫鱼浓汤,格外鲜郁,向来挑剔的祝道长不觉掀了嘴角。
接着是一大碗鲈鱼羹,时嘉先前醉心剑术,常在杭州擂台与人切磋求进,西湖边鲈鱼肥美,沿街饭馆里都有这道菜,是以他偏爱这鲈鱼羹。
祝斟用勺子搅了搅,汤底鲜艳火腿丝浮上来,还有香菇粒和笋末,他亲手钓上来的鲈鱼已被蒸熟剥皮剔骨,片片雪白鱼肉碎成雪花状,裹在晶莹浓汤里,热气带着鸡汤和鲈鱼的鲜香涌了出来,上面撒了一小撮碧绿葱花,向来不怎么吃葱花的祝道长也觉得这葱只剩清香了。
祝斟喝了一碗,额头微沁出薄汗,见时嘉又端来一道菜放在桌上,上面还笼了层纱布。
他道:“这道菜要花些功夫,久等了,你快尝尝。”
掀开纱布,是朵正怒放的荷花。粉红色花瓣鲜艳夺目,中间碧色莲蓬被挖空,状如小碗,内里塞满了蒸熟的玉白鳜鱼肉。荷花清香,鱼肉剔透,盛器别出心裁。
看情形这花是现摘的,祝斟有些不忍下箸,生怕破坏了这莲房包鱼的完美形状。
时嘉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喂他,祝斟才张了口认真品味。
鳜鱼大概是事先用酒酱调制入味,渗了莲蓬清香,入口鲜香缠绵,让人欲罢不能。
祝斟赞叹不已,替时嘉倒了一杯琼花露,问,“今天是吃全鱼宴吗?”
时嘉:“怕你吃腻了,临时把鱼泥放在莲花鸭签里。”
祝斟吃过油炸鸡肉签,知道这菜工序繁多,不禁奇道:“你还会做这个?”
时嘉垂了眼,“这道不会,但是后厨师父见我刀工好,请我帮忙切丝碾泥。”
他一个剑意缥缈灵动的剑客,腕间功夫竟还能做这般用处。
祝斟莞尔,揶揄道:“那我的剑匣更重,用来锤肉酱是再合适不过了。”
两人吃了几口,刚烤好的入炉细项莲花鸭签便上桌了。
切成圆形小块的鸭签外层被烤得焦酥,滋滋冒着热气。蛋皮裹着的内里,透明粉芡裹着鸭肉丝、鱼泥和葱椒菜蔬,金黄剔透中有碧绿菜蔬点缀其间,上面还撒了些许花椒碎和盐粒。
祝斟闻着焙炉烤制特有的香味,心情复杂的吸了吸鼻子,觉得开封城是真不能久待了。
秋社时候街坊们送的社糕瓜果刚吃完,转眼临近中秋,街上酒楼茶坊变着法儿出新菜式,糕点果子小贩挤在其中吆喝兜售,更不说时令的各种水果。
这样算下来他身上的秋膘是一天比一天厚实。
等二人酒足饭饱出来,御街两边挂的灯笼渐次点亮了。
祝斟跟着时嘉一路向东,有秋风吹来,灌进衣角袖口。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下,亏得道袍宽大,自来开封,身上多长的肉还算不甚明显,只下巴不似来时,鼓起圆润润一小块。
“可不能再这样放纵口腹了,脸上生出两块横肉来,就不好看了。”
时嘉闻言停下,扳过他肩膀细细打量。头上绵延数里的灯笼映得人面上绯红一片,悬在空中的月亮被薄云晕开素光,月色落在年轻的道长脸上,朦胧且缠绵,时嘉往他脸颊轻轻一捏。
“那也好看,你怎样都好看的。”
祝斟被酒气与情话撩得迷了心智,被他拉着痴愣愣走了一段,才发现不是回客栈的路,问:“要带我去哪儿?”
“自然是州桥那边的夜市,你一直念叨,过两天中秋人多,今日先带你去了。”
那里有他念叨很久的旋煎羊白肠、辣脚子、绿豆甘草冰雪凉水、砂糖冰雪冷元子和间道糖荔枝。
祝斟低头看了看道袍腰带,叹了口气。
时嘉自然猜中他心思,拍了下他手,循循善诱。
“夜市开到子时呢,我们走慢些,一路消食。”
祝斟便不说话,默然跟着。
他觉得时嘉所说很有道理,便迎了月色秋风,一个人迷迷糊糊又颇为认真的想,也许,还有更消食的办法呢?